“压着打”的过去，是一段留洋的光晖岁月

【中国足坛也有“特别的一个”。他的不同寻常，大抵起始于二十年前的德国征程。】

久违地，中国足球催生了非负面的流量、标签与表情包：一位因饭桌言论被下课的主教练，一座褪去光环的足球城，还有那一句有些诙谐、却坚定有力的“三字经”——“压着打”。

至少在这一个多月，长久以来只得以负面形象登上热搜的中国足球，因为谢晖与大连人俱乐部终于正常了一些。

说起来，47岁的谢晖并不算是少帅，却依然尚处于积攒经验的阶段：毕竟，在南通支云和大连人单独执教的时间，依然比不上他在上海海港的助理教练生涯。

以前场逼抢、快速转换和高强度对抗作为鲜明的战术风格，谢晖与大连人为当下苟延残喘的中超联赛带来一股清流。纵然是以“乞丐版”的形式阶段性地出现，“一慢二看三通过”的中超联赛也是难得与欧洲赛场的“潮流”与“趋势”产生了些许的联系。如同二十年前一样，谢晖为中国足球带来了“外面的世界”。

阴差阳错

与同世代的杨晨和周宁一样，谢晖与德国足球的缘分，也是由前中国男足主帅施拉普纳牵线搭桥的。世纪之交时，24岁的谢晖在施拉普纳的介绍下去往德国，接触了法兰克福和斯图加特等队，意在完成从甲A联赛到欧洲五大联赛的大跳跃。在谢晖的记忆中，与法兰克福的错过充满遗憾，“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行”，而在斯图加特与前曼联主帅朗尼克的相遇，则是一段超出试训结果本身的经历。

谢晖说过：“朗尼克对足球超前的洞察力令我印象深刻，虽然我的两周试训未能达到要求，但他最后还是单独找我谈话，给我指点迷津，指导我如何在未来发展自己的优势。现在回头看，真是受益匪浅。”最终在1999年年末，谢晖拿到了由德乙俱乐部亚琛开出的租借合约，他的标准照出现在了新东家的明信片上。

初到靠近比利时与荷兰边境的亚琛，孤身一人的谢晖住进了俱乐部安排的酒店，对于德语一窍不通的他，必须要在完全陌生的异国他乡适应生涯的新篇章。谢晖一直记得，他第一次参加亚琛队训练的场景，就像杨晨后来感叹得那样：“德国球队的训练不止是百分之百的投入，甚至是百分之二百的级别，就算是训练课的强度，也跟实战比赛非常接近了。”

去年11月，当因故下课的谢晖赋闲在家时，他曾在社交媒体上回忆过在亚琛队的训练初体验——

“第一堂训练课开始后，球队的气氛骤然严肃起来。贴身盯我的中卫就是亚琛队长弗兰克。我心里很清楚这就是个测试，必须认真地对待每一个球......他好像比我更在意这场训练赛，我背对球门护住皮球，他贴近时用膝盖重重的在我尾骨上顶了一下！我感到一阵剧痛，倒在了草地上。我无助地看了看主教练，他面无表情。弗兰克转过身，低下头说到：‘这里可不是打乒乓球的’，我脑子嗡地响起來，就像是被抽了个耳光。我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，再次沖进比赛......”

没有示弱的谢晖并不是那场训练赛的失败者，在后来的一次进攻中，他高高跃起以一记头槌收获了极具意义的进球。他还记得：“弗兰克惊讶地看着我，整个场地都安静 下来。‘很好’，这也是主教练在那堂训练课说出的唯一单词。”

在租借于亚琛的前半个赛季(1999-2000赛季后半程)，谢晖代表德乙球队出战13场联赛，贡献了4个进球和1次助攻。其中，在谢晖攻入第3球的那场比赛——2000年3月12日曼海姆1比1战平亚琛一役，他还与周宁上演了德乙版的“中国德比”。

一季成名

2000年夏天，谢晖顺理成章地与亚琛签下永久转会协议，成为俱乐部历史上身价最高的外援。他梦想着在德乙联赛留下更多印记，尽早得到德甲球队的青睐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谢晖在那个6月由酒店搬到了俱乐部指定的公寓，把父母从上海接到了亚琛，另外在俱乐部的安排下，他还继续上着每课时200人民币的私教课，努力提升自己的德语水平。随着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步入正轨，陌生感逐渐消除，谢晖亦在德乙联赛迸发了更多的能量。

2000-01赛季是谢晖德国生涯的高光时段，虽然赛季初遭遇过连续7轮的进球荒，但经过调整后重回主力阵容的谢晖，总归在2000年年末终结了低迷的状态。

从11月5日亚琛1比3负于乌尔姆一役开始，稳坐主力位置的中国前锋在5场联赛中的3场取得进球和助攻，这不仅有面对奥伯豪森的梅开二度，更有单挑圣保利上演的帽子戏法。凭借于这个为中国足球开创旅欧新历史的帽子戏法，亚琛中锋还被《踢球者》选入了德乙联赛的当轮最佳阵容。

由于整体实力所限，当赛季的亚琛队基本位于德乙的中游，处于无欲无求的状态。不过，意在重返国家队并且登上德甲赛场的谢晖，并没有任何“躺平”的意思。

从2001年2月28日到4月8日，亚琛中锋打出了高效的竞技状态，从单刀反击、门前混战到标志性的头球抢点，他的进球数字不断地累积。仅仅6轮联赛，几乎场场打满90分钟的谢晖就刷出了7个进球，包括了两次梅开二度，以及力助球队战绩飙升的连续4轮破门。他的联赛进球数达到了14个，一度在德乙射手榜高居第二位。

只是，由于对国家队和世界杯的渴望，谢晖没能将自己的进球运势进行到底。2001年4月末，他告别了还有5场联赛未踢的亚琛，转而回国向备战世界杯预选赛的中国 男足报到。中国球员留洋历史中最璀璨、最高产的个人进球表现，就这样戛然而止了。最终，在替补席上目睹中国队开启十强赛的谢晖，排在了2000-01赛季德乙射手榜的并列第四位，他在后来的德乙征程中再没有触及这样的高度。

就像杨晨、周宁、李铁和郑智等人一样，谢晖的旅欧生涯掺杂着骄傲与遗憾、拼搏与无奈。对于很多看球许久的中国球迷而言，那是值得被珍视的美好回忆，浓缩着一 个充满希望的时代，而在当事人眼中，那些在世界足球强国的体验与经历，大抵都为他们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

在现任中国男足U17主帅杨晨看来，“我在德国接触了很多优秀的教练，看到了他们先进的理念和方法。对于现在的我而言，那时的经验依然具有学习和借鉴的价值。”这样的亲身感悟，应该也适用于去年还在回忆德国生涯的大连人主帅谢晖吧......

“每天走向足球场，就像走向战场一样，似乎想要和命运一较高下。这样才像生活的强者。”

中国足球需要更多的杨晨和谢晖。

本文作者：陈丁睿

本文原载于第844期《足球周刊》

发行日期：2022.6.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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